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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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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8 章

一曲終了,林芳在眾人歡呼聲中下臺,有人問她怎麽盡唱些有年代感的歌。

她不服氣辯駁:“怎麽,誰規定年輕人不能喜歡老歌了。”

顧盛廷盯著她,緩緩從黑暗坐起來去拿酒,屏幕裏無聲的字幕在眼底緩慢印下痕跡。

還有人陸陸續續來——他們這次學生會聚會零零湊湊拼齊了上下三屆的人。

對眾人而言,顧盛廷有時間來,是最大驚喜。以章矩為首,從入場開始就不斷慫恿他喝酒唱歌。

和這幫兄弟在一起,顧盛廷似乎很開懷,來者不拒。

高其姍姍來遲,全場註意力一時都轉移到他身上。

“其子,我們這幫人可就等著喝你的喜酒了啊。”

顧盛廷本來在一旁抽煙看戲,酒勁上來,推開眾人坐到高其身邊,攬他的肩:“說要結婚說大半年了,到底行不行你,別光喊口號啊……”

明明才來不久,高其被過度熱情的一群人圍攻到面紅耳赤。

“別回頭是人家不願意,你擱這吹牛逼的!”

全場哄堂大笑,高其一把推開顧盛廷,“回頭要是我國慶辦了婚禮,顧盛廷你要不給我打個四位數紅包,看我怎麽收拾你!”

聽到他真定了時間,章矩拿起一瓶啤酒開始發瘋猴叫,滿場亂噴酒沫。

顧盛廷嫌臟,可敵不過章矩的“重點照顧”,頭發濕了大半。最後,他索性把煙叼在嘴裏,站起來找別的酒瓶。

“給給給!”

在一旁忙著錄像的女同學看熱鬧不嫌事大,從地面紙箱抽出一瓶扔給顧盛廷。

顧盛廷偏頭皺眉猛吸最後一口煙,不經意繞到章矩身後。

有人忍不住驚聲尖叫,笑躲閃到一旁,驚動了章矩。

顧盛廷姿態隨意,捏住瓶身,塞口一掉,飛沫直噴章矩。

“還能讓你逃掉不成……”

“我去,顧盛廷你給老子等著!”

兩個牛高馬大的男人穿著白襯衫,卻像兩個無憂無慮的恣意少年,借上頭的酒意和氛圍玩個痛快。

門突然被推開,他們又立馬相視一笑,把瓶口不約而同調轉向姍姍來遲的人。

成博宇眼疾手快,上前幾步,攬臂把寧雪護在身後。

“成會長來了,快加大馬力,得有個歡迎老大的架勢!”

氣氛漲到高潮,眾人齊心合力起哄,把剩下的半箱酒都拉到顧盛廷腳下。

“你們搞什麽?”

寧雪捂臉皺眉,看到成博宇衣服濕了大半邊,又好笑又無奈。

再扭頭看到顧盛廷和章矩的狼狽樣,玩得發瘋,十分嫌棄:“一把老骨頭了,還當自己是小年輕啊。”

看到是他們倆同時推門進來,章矩有些驚訝,先是下意識看了眼顧盛廷,又憐香惜玉,很快收手。

“誰讓你們來這麽晚,沒罰你們酒就不錯了。”

成博宇接過林芳遞來的紙,擦掉身上的水漬,“這還不如罰酒。”

高其一聽,立馬站起來挪動酒杯,幫他們排兵布陣。

“這可是你說的啊!”

顧盛廷安靜不少,掛著水珠和泡沫的輪廓變得有些陰暗。隨手把瓶子扔掉,踢開紙箱,略過林芳舉了半天的紙盒,擡手胡亂抹了幾下。

跌坐回座位,他伸手去拿煙,露出一截的小臂上青筋若隱若現。

半明半昧中,猝然冒出的火焰藍光在那張冷峻的臉上跳動著。

大夥變著法灌兩人,成博宇自己喝完還不忘替女士擋酒,紳士風度盡顯。

高其幾個男人圍在寧雪身邊吞雲吐霧,成博宇開了個玩笑:“你們忘記了,她可對煙味過敏。”

大家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
兩人相視一眼,隨後,寧雪轉頭和別人聊天,忍不住偷笑。

這種無聲的契合,像是傳遞著只屬於兩個人的小秘密。

有人想起來數年前那場聚會,哈哈大笑,打趣寧雪這麽多年也沒長進。

女同志統一戰線,像攆蒼蠅一樣驅趕他們滾遠點抽煙。

顧盛廷斜靠沙發,虛虛夾煙的手搭在額角,繞有滋味觀賞暗流湧動的氛圍。

大家夥也都不是傻子。可寧雪和程褚的事才過去不久,當事人也沒說什麽,所以現場並沒有人上桿子戳破這份朦朧情愫。

也不知道是該感慨還是遺憾。

縱使程褚十惡不赦,可顧盛廷心裏那桿秤,始終偏向發小那邊。

可誰叫那小子不爭氣,就差臨門一腳了,到頭來還是敵不過人心裏的“白月光”。

從進門到現在,寧雪和所有人熱絡聊天,偏偏忽視他的存在。

顧盛廷心煩意亂,傾身摁滅煙頭,隨便扯了個借口拿上半盒硬好彩和打火機走出去。

他喝得半醉,把自己鎖在廁所隔間,點了支煙,但不怎麽抽,仍由它在指尖徐徐燃盡。

四周空氣清涼,遠離喧囂,昏昏欲睡之時,顧盛廷疲懶的神經徒然被一再壓低的男聲喚醒。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洗手間裏靜得出奇,只偶爾傳來水滴聲。

顧盛廷清醒不少,原本想出去,借著酒意打探一下成博宇的口風,可手搭上開關的一刻,卻聽到他說:“嗯,她跟我在一起,今天學生會聚會。”

“一竹,謝謝你。”

心無端墜了幾度,顧盛廷所有的動作僵在原地,連呼吸都變得孱弱。

她的名字就像魔咒,只要鉆進耳蝸,就足以擾亂他所有思緒。

“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,我有分寸,我不想拖累你。”

……

直到隔板外不再有聲音,顧盛廷才扭轉把手。

打開門,迎面闖進來一個醉鬼跌跌撞撞。顧盛廷冷臉走過他身邊,腳步穩健,直到門口,都再尋不到成博宇的身影。

在光潔的洗漱臺前,他撥通電話,沈聲道:“你去查一下天盛建築的成博宇。”

聽筒漸漸離開耳邊,柔光下鏡面裏一張明暗分明的臉情緒寡淡。

顧盛廷慢條斯理將手放到自動水龍頭下,再擡首時,眼底一片陰霾,只剩下萬馬奔騰過後的荒涼。

回到包廂,是寧雪正在唱歌。

這次我重頭面對

過去和以後

人如何自欺再不管這對否

人如何不舍也放開所有

縱墮入深溝完全不想悔疚

我決意沈迷下去

放眼迎以後

人尋求自尊

你心中感覺否

人如何長久

卻了解不夠

縱獨自飛走

完全不想悔疚

……

有那麽一瞬間,幽藍光影明暗交雜,臺上的人眼波流轉,讓顧盛廷恍惚。

仿佛看到的,是另一個人坐在高腳椅上低吟淺唱。

寧雪更貼近王菲的聲線,多年大大小小的聚會,顧盛廷沒少聽她唱歌。

可還是第一次聽她唱這首《執迷不悔》。

間奏時,歡呼聲此起彼伏,寧雪抿了抿頭發,似乎有些羞怯。

顧盛廷側目,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角落裏的成博宇。

他沒有抽煙,沒有玩鬧,自成一派,安靜又專註。

仿佛是借著全場迷糊顛倒的氛圍,他們“明目張膽”眼神交纏。

彼此暗湧的心意,有一種遙遠的飄渺感。

胸口一陣猛跳,痛感襲來。

比當年親身置於這一幕時,顧盛廷更加強烈感受到,為什麽鮮少開嗓的她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主動唱這首《執迷不悔》。

她從來沒有說過這是她最喜歡的歌,和他在一起,卻一遍遍地唱。

她在執迷什麽?

不悔什麽?

“我決意沈迷下去,放眼迎以後。”

“你縱會說已早改變,獨自夢下去都不悔。”

唱到這兩句時,寧雪有些哽咽,可臉上全是倔強的韌勁。

顧盛廷眼睛發熱。

胸前那枚吊墜,一下子變得像烙鐵一樣,重墜又滾燙。

*

衛州今晚原本被顧盛廷差遣去接參加朋友聚會的範媛媛。可時間恰好合適,範媛媛就讓他掉頭,順便到銀色海岸接顧盛廷。

他們到的時候,看到章矩和高其各自搭著顧盛廷一條胳膊,拖著他在門口等。

範媛媛和衛州急忙下車去扶人。顧盛廷喝得爛醉,含糊不清嘟囔什麽,趁眾人松勁,用力掙脫,趔趄後退,誰都不讓碰。

衛州寸步不離,想哄他上車。範媛媛則是想靠近但無處下手,一偏頭,竟然看到寧雪披著成博宇的外套站在門口冷冷註視這邊的亂象。

“葉……葉老板……葉老板呢……”

顧盛廷打了個酒嗝,胡亂張望,幾聲呼喊未果後,一把揪住章矩的衣領,鍥而不舍。

“我要葉老板……”

他像個小孩一樣,得不到就撒潑,英俊紅透的五官皺成苦瓜。

章矩一時沒反應過來,以為他喝多了神經錯亂,提醒他:“什麽老板,哥們兒你談生意走火入魔了吧,今兒個是咱們同學聚會啊。”

說完四周響起寥寥笑聲。

顧盛廷微微一怔,目光停滯,忽然沈吐一口氣,眼睛發紅,緩緩把頭埋到章矩肩頭。

“葉一竹……我要葉一竹……”

含糊不清但陡然徒增薄怒的呼喊,讓範媛媛後背一緊,再沒有多餘心思去探究寧雪和成博宇的閑事。

四周一下靜得只剩風聲。

遲了一步領悟過來“葉老板”是誰的高其從背後把顧盛廷扶起來,沖章矩使了個眼色。

章矩後知後覺,笑呵呵:“兄弟,你喝多了。”

其實章矩和高其也醉得不輕,可聽到那個名字,他們瞬間驚醒,背脊一陣竄涼。

好聲好氣的勸告無濟於事,顧盛廷忽然站定,表情陰狠,一點力都沒收著,擡臂掄過去,險些把章矩打翻。

章矩也不是什麽溫順小羔羊,被活活激怒,罵了句臟話,還手打回去。

力量其實不大,發力點也不對,卻讓顧盛廷直直翻身跌倒在地。

“你敢打老子,你知道以前老子打過多少架嗎?老子高中那個處分,就是為女人打架打出來的……”

顧盛廷撐起一只手,眼角泛紅,罵罵咧咧,自己爬起來,撲上去和章矩扭打作一團。

兩個人少年時代都是混過來的,沖動易怒是本性。留在肢體記憶裏的招式和那顆熱躁的心從未冷卻,一旦被激怒,動起手來絲毫不含糊。

“有完沒完你倆!”

高其和衛州一個拉一個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兩人分開。

原本成博宇想上前勸架,可寧雪不想多管顧盛廷的閑事,而且看到人已經被分開,她就攔下了成博宇。

範媛媛找準時機,剛上前碰到顧盛廷,就被他毫不留情狠狠甩開。

“滾!”

一聲低吼讓所有人都楞在原地。

範媛媛更是驚愕到眼泛淚花。

“範小姐,你先上車吧,哥喝多了。”

“我沒喝多!”

顧盛廷粗暴打斷衛州的話,自己站直身體,冷冷打量眼前這個要哭不哭的柔弱小白花。

滿街燈光漸漸模糊,顧盛廷輕蔑低笑,斷斷續續,意味不明。

他偏偏喜歡帶刺的玫瑰。

骨縫滲出酸痛,他難以支撐,滑坐到臺階上,屈膝抱頭,呼吸粗糲。

範媛媛咬緊下唇,斬釘截鐵:“我不回去。”

“範小姐……”

顧盛廷一把抓住衛州,壓低聲音,似乎在懇求他。

“去找葉一竹,去找她,我求你。不然她要走了,像八年前那樣,又去美國了,我找不到她……”

他越說越激動,最後一把推開衛州,面紅耳赤地嘶吼:“去他媽的!”

踢出去一腳,幹枯的黃葉被風一吹,簌簌作響,落個滿地。

高其和章矩站在一旁,叉腰扶額,滿是絕望又漠然望向別處。

顧盛廷忽然冷靜下來,彎腰撿地上的外套,獨自鉆進車裏。

“範小姐,上車吧。”

只有衛州還算鎮定,對站在旁邊孤獨失神的範媛媛比了個手勢。

一片葉子落到腳下,範媛媛深吸口氣,看了眼章矩和高其,然後扭頭,目光凜然盯著寧雪和成博宇。

仿佛她與他們有天大的仇恨。

一路上,寧雪心不在焉,還在回憶剛才顧盛廷的失態一幕。

“你們男人,難道真的會愛一個人,卻還能和另一個人逢場作戲?”

成博宇自顧走著,低笑一聲,“這個問題,我回答不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,是你不會這樣?”

她扭頭看著他,英俊的側臉讓繽紛的街燈都黯然失色。

一頭黑發在風中亂飛,卻擋不住她眼底的熾熱。

“人家總說,世界上最大的錯覺,就是覺得自己喜歡的人,也喜歡自己。”

囈語一般,如夢似幻。

成博宇的腳步漸漸放慢,心跳快要失去頻率。

“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,以前我喜歡過一個男孩,我總覺得,他也是喜歡我的。直到後來他有了女朋友,我還自戀地認為,他只是不想耽誤我,所以選擇了另一個人。”

多年心事一吐為快,寧雪自己都覺得荒謬又可笑。

第一次在他面前訴說無人知曉的古老心事,她的羞恥感,遠不及心底那份緊張。

身邊的男人比她先停下腳步。

她鼓起勇氣看他。

就像今晚借著酒勁在大家的起哄中,上臺唱了首《執迷不悔》。

她覺得,那是她唱給自己的。

“寧雪……”

註視她發紅的眼眶,成博宇聲音有些顫抖,情不自禁叫她的名字。

寧雪目光閃爍,但堅定不移,靜靜等了他許久。

每一次呼吸,都有瀕臨窒息的痛感。

直到四周的夜光都變得暗淡,她忽然扭頭嫣然一笑,把厚實的大衣拿下來遞給他。

“可後來長大了,才後知後覺,自己那時候的想法有多可笑多羞恥。”

成博宇低垂著頭,臉色灰敗,遲疑伸出手去接那件全是她溫度的大衣。

“喜歡一個人並不可笑,也並不羞恥。”

寧雪釋然點了點頭,匆忙掠了掠碎發,生怕抵擋不住鼻腔傾巢而出的酸楚。

“有空車來了……”

她急迫邁開腳步。

一陣秋風涼意劃過指尖縫隙,一瞬之間,血流都被堵住一般,一股炙熱強勁的力量把她拉住。

那輛車停在路牙石邊,司機搖下車窗有些不耐煩地扯著嗓子喊:“坐不坐啊你們!”

寧雪如驚弓之鳥,被呵斥的怒音嚇得全身一震。

“我們不坐,麻煩你了。”

低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。寧雪覺得很羞恥、很尷尬,閉上眼睛,怯懦選擇將臉埋進他的巨大身影中。

司機罵罵咧咧將車開走,很快就消失在午夜盡頭。

他們交互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時分開的,寧雪抿了抿幹澀的唇,抱怨他:“錯過這一次,不知道下一趟車什麽時候能來。”

“你說得對,錯過了這一次,無法確定下一回還有沒有機會留給我們。”

成博宇低首,喉頭隨著緊張的呼吸一上一下。

“你相信嗎,人的感情無時無刻都在發生變化。也許你曾經喜歡的那個人當時不喜歡你,所以他和別人在一起了。可很多年後,他再次遇到你——是現在的你。或許,他會為二十七歲的你心動。”

淒涼的風敲打空蕩蕩的心房,慌張、無措、愕然,種種覆雜又單純的情緒,遠遠蓋過少女寧雪曾幻想過無數次的滂湃嬌羞。

大概是她真的喝醉了。

只有喝醉了,她才敢借一首歌,一個真實存在又無法脫口而出的名字,伶仃地站在他面前,訴說心事。

大概也是因為她喝醉了,才會扯著嘴角冷冷回應他:“遲來的深情比草低賤。”

成博宇怔在原地,臉色有些白,嘴唇翕動,似乎想說什麽,可遲遲發不出聲音。

她慢慢走近他,臉上晃過一絲喜悅,可緊接著就是深不見底的輕蔑。

“秦倩也好,程婷也罷,你每一段戀愛,都是你主動邁出那一步。可為什麽偏偏到了我,是要我說到這個份上,你才肯拿這樣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試圖征服我。”

“你好殘忍,讓我見證你如何孤註一擲、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愛別人,現在又反過來說愛我?”

走近了,寧雪才看到他額角隱隱跳動的青筋,裏面的血液隨時都噴薄而出的危機。

“寧雪……”

“噓。”

她伸出食指,輕輕搭在他涼潤的唇邊。

笑意嬌媚。

歪著腦袋,俏皮十足。

似乎在細細回味從他口中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份迷人溫柔。

可再擡眼時,一雙眼裏,早已冰雪消融。

“你以為我今晚是為了什麽?我只是想不通,快十年了,每一次就在我覺得你對我也是有那麽一點心動的時候,你給我的,只有冰冷的回應,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小醜。你去劇院看演出,場場不落;和我去爬山,對我百般照顧;替我擋酒,在我唱歌時,也用那種執迷也不悔的眼神回望我……”

她拼命隱忍,可呼吸還是急促又紊亂。

“結果離開了那種充滿暧昧氛圍的酒色會場,你還是什麽都不肯說……”

“是,我對你動心了。”他抓住她發顫的指尖,低頭凝視她。

語氣堅定,像在馴服一頭隨時隱隱發狂的小白兔。

成博宇皺眉,表情痛苦,試圖拭去她眼角快速滑落的淚,最後情不自禁將整個溫燥的掌心覆住她的臉頰。

“我喜歡你,寧雪。”

她哭得肩膀都在抖,卻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。

偏執的沖動和情愫在一瞬間占據整個大腦皮層,他很想吻她,可忍住了。

但下一秒,手心一空,寧雪沒有絲毫遲疑離開了他。

一瞬間,體內蟄伏的醉意被她帶過的一陣勁風吹散。

他縮回手,愧疚無比,沈聲開口:“對不起。”

“如果九年前,你對我說這些話,那個滿眼都是你的少女,一定會毫不猶豫撲到你懷裏。”

目光被無盡的夜色拉長,她的聲音遙遠而飄渺。

“你也說了,人的感情無時無刻都在變化。沒有誰會永遠懷揣一份沈重的感情等待九年。我們都不是十七八歲了,各自經歷過這麽多,你憑什麽覺得,只要一瞬間,我就會接受你的表白。”

“我沒有這個意思,其實我一直也在等一個機會,但是今天你讓我幡然醒悟。既然我們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,我不想讓自己留下這輩子最大的遺憾。”

午夜街頭傳來悠長的鳴笛,好像在召喚他們沈睡已久的熱血與沖動。

一杯酒、一支煙、一首歌,是華而不實的借口。

死去的鬼魂孤獨游蕩著,化作灰燼。

風一吹就散的脆弱,也敵不過和心底那個隱秘於世的執念深深糾纏的決心。

*

“什麽,宇哥不願做這筆交易?”

範媛媛震驚無言,暗自惱怒。

趙曉玫緩緩放下咖啡杯,勸她:“你要是真想做成這筆買賣,倒不如親自去找他。”

要她去找李宇?

範媛媛冷嘲一聲,沒有回應。

她又不是不知道李宇是什麽人。

她有這個心,也沒這個膽。

看出她在顧慮在什麽,趙曉玫笑出聲,“媛媛,求人不如求己。李宇現在自顧不暇,而且和盛廷還是朋友,要他動手教訓姓葉的,這不是鏟盛廷的臉嘛。”

範媛媛不怒反笑,“學姐這話說的,好像盛廷和姓葉的還有什麽理不清剪不斷的關系?”

趙曉玫也不是個不懂眼色的人,可範媛媛突然要背地給葉一竹使絆子,肯定不是空穴來風。

“媛媛,別怪我沒提醒你。前段時間見葉一竹,她手上可多了一枚戒指。”

“學姐這麽關心她的情感狀態,想必和她也是有什麽解不開的心結吧。”

兩人各不退讓,唇槍舌戰,明裏暗裏不忘挖苦對方。

趙曉玫自知沒有資本和她鬥,只好忍氣吞聲。

“聽說她和譚中林走得很近,ae有關他們兩個的傳聞也是滿天飛,手上多枚戒指有什麽好奇怪的。”範媛媛不以為意。

趙曉玫笑而不語,反而讓範媛媛驟然失了很多底氣。

“既然宇哥不肯幫忙,我就另外找人了。”

“這種臟事,哪用得著你親自動手。回頭要是讓人抓了把柄……她身邊那群狐朋狗友的厲害,我可是見識過的。”

趙曉玫的一番話讓範媛媛欲動的身體停了下來。

兩人相視一眼,眼底的情緒在裊裊升起的咖啡濃煙裏漸漸融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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